作文抉择字3篇(汇总)

时间:2023-05-28 作者:储xy

无论是身处学校还是步入社会,大家都尝试过写作吧,借助写作也可以提高我们的语言组织能力。范文怎么写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呢?这里我整理了一些优秀的范文,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下面我们就来了解一下吧。

抉择字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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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来孤居

黄海龙自从老伴去世后,就搬到桥头这间低矮的小屋来。

房子在城乡结合部,房主人抢占桥头一块空闲地,筑起这两间房屋。房子的一间是主人开的小食杂店,另一间就租赁给黄海龙。租费很便宜,每月六十元钱。桥头北侧,有一座医院和一所小学校。相距都不远。他感觉这朽木一样的身躯,在关键时刻,能体现出时间就是生命的意义。世上没有比珍惜生命更有意义的事情了。从金字塔上层的达官贵人,到塔底层的黎民百姓,命的分量,在生的天平上,都是一样的重量。

看见学校,他眼睛一亮。三十八年前,风华正茂的黄海龙从阳城师范学校毕业,来到月城这所小学教书。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年时间,可是他一生最大的收获,就是在这里收获了爱情。耳鬓厮磨的妻子,是学校的音乐教师。那风铃般的笑声,能感觉到从学校的方向飘过来。到了静谧的夜晚,微风习习,他的耳畔总是隐约听到悠扬的手风琴声。他推开窗户,向学校张望,月光摇曳的香椿树下,仿佛妻子就站在那儿拉琴。妻子那亭亭玉立的身影,若隐若现。他知道是幻觉,可这种幻觉就像一把铁钩子似的,把他这坛封存了几十年的老酒从记忆的深处勾出来,伴着夕阳的余晖,自斟自酌,慢慢品味。

一年前妻子撒手人寰,他孤独地住在工作了三十多年的松山矿。那是一座远离市区的矿山企业,三十多年前,他拿着市委组织部的一纸调令,到那个偏僻的矿山企业担任党委书记时,妻子就怀抱着一个梦想:什么时候再搬回城里。然而,他们在职的时候,他和妻子没有了组织调动。他不但没有了升迁的机会,就是平调到市内的机会都没有了。当年妻子从城里的学校走出来,和他一起到这个偏远的山沟企业里来,就是满肚子委屈。服从丈夫的需要,是为人妻子的天职。这是女人的美德,似乎也是女人的悲哀。

他和妻子退休后,妻子就恳求黄海龙,搬到城里住吧。不爱去大儿子家,就到二儿子家,毕竟二儿子沾过你一点光,意见能小点。谁家也不愿意去,咱们就租房住。黄海龙不吭声,妻子知道他不吭声就是不同意。妻子再没有提起搬到儿子身边的事。直到妻子突发脑溢血,在矿上医院抢救时,妻子含糊不清地嘟囔“搬、搬……”的时候,医生和护士,没谁听清楚慈祥、温厚的孙校长在弥留之际说的是什么。只有站在妻子身边,紧紧攥着妻子冰凉的手的黄海龙听得清楚和明白。在那个时刻,他骨子里倔强的那根筋,好像被妻子弹琴的手抚去了韧劲。妻子走了,他也来到儿子身边。

2 不速之客

清晨的宁静是被食杂店男主人打破的。

“咣当”一声,食杂店窗户上的几块窗板扔到了地上;
“哗啦”一下,防盗伸缩门打开。黄海龙知道是食杂店的男主人来了。

“对不起,爷们儿。一大早又把你惊动了。没办法,我早早就得到工地,顺便把店里的活干了。老娘们儿什么都干不了,就能卖点儿货。”男主人满脸堆笑,一副憨厚相。

晨雾薄如蝉翼,在微风习习中涌动。

老板娘爽快地“哈哈”两声,扭动着丰腴的身子进店里了。

过往的车辆渐渐地多了起来。偶尔在桥上错车的时候,发生堵塞。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听起来闹心。黄海龙起身欲走,可是眼前的生意竟然开张了。黄海龙无奈地坐这儿开始卖水。一辆黑色的骄车,慢悠悠地行进在他面前停下。司机摇下车窗要两瓶矿泉水。黄海龙抬头问司机要哪种水。车后窗的玻璃快速地滑动下来,里面探出一张布满疑云的脸。

“黄书记……你是黄海龙书记!”那人疑云消散,惊喜地说。

黄海龙怔住了。这种敬畏而又亲切的称谓,已经离他很遥远了,现在听起来,既生疏又别扭。黄海龍疑惑地点下头,再没看那人。拿起两瓶矿泉水,递给司机。

黄海龙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就像一层雾罩在那人的身上,朦朦胧胧看不清。

“黄书记,你怎能想不起来我了?”寿金山摇摇头,红润的脸膛露出失望的神色。

黄海龙依旧茫然。但他那浑浊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温和的目光,下沉的嘴角微微颤动起来,歉意地低下头,避开寿金山的眼睛。

黄海龙惊诧地打量眼前这个人,怀疑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真是二驴子寿金山啊!”寿金山无奈地把三十多年前在松山矿区响当当的绰号喊了出来。为了使黄海龙相信他是“二驴子”,他伸出左手,四指攥拳,那个断掉半截的小指头。像个木橛似的。

黄海龙惊呆了。他双腿开始微微颤抖,拿在手里的一瓶矿泉水滑落下来,砸在他冰凉的脚背上。他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像一匹受了惊吓的老马,扬着头,惊恐地等待狂风暴雨抑或是鞭子的抽打。

3 当年恩怨

1983年的春天。黄海龙从县委统战部副部长的岗位上調任松山矿党委书记。松山矿是大型企业,远近闻名,级别为县团级。

黄海龙到距离月城百公里远的松山矿走马上任。

经过走访调查,黄海龙了解到,松山矿已经是一盘散沙。行政班子成员为了既得利益互相拆台。工人们人心涣散,小偷小摸屡见不鲜,大偷大盗见怪不怪。矿区还时常发生女职工和技校女学生被猥亵和强奸的刑事案件。一个技校女生在车间实习值夜班时,被几个流氓轮奸了。犯罪分子已经锁定是周边农村的几个人。他们进矿偷东西,看到这个女生单独值班,就实施了犯罪。犯罪分子至今逍遥法外。此案没有严厉打击,搅得整个矿区人心惶惶。年轻的女人不敢单独出门,女职工上夜班,家里要有人陪护。县公安局下派到矿公安派出所的所长和矿保卫处处长,不敢碰硬,还跟矿内的几个地痞流氓称兄道弟,打得火热。更令黄海龙气愤的是,先前来到松山矿担任了三个月党委书记的王征,竟然被一个绰号叫“二驴子”的工人吓回去了。他告诉领导,自己水土不服,妻子身体不好,需要他在身边照顾。别说是县团级,就是地市级他也干不了。王征和黄海龙都是县统战部副部长,一步提拔到县团级别的好事,王征放下了,这才轮到黄海龙。

黄海龙没有给自己也找个脱身的理由回县机关。他回到月城,找到县公安局局长,提出调换松山矿派出所的所长的意见和理由。局长很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挑选一位政治素质好、工作能力强的干警到松山矿担任所长。黄海龙又调整了保卫处处长。松山矿的一场严打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有条不紊地进行。松山矿的上空,正在酝酿一场从没有过的疾风暴雨。黄海龙办公室的灯光,每天晚上都亮到下半夜。

这天晚上,“严打”领导小组的会议开到深夜。会议上确定了几个证据确凿、犯罪事实清楚的严打对象。其中就有绰号“二驴子”的寿金山。这个人是矿里的惯偷,还调戏技校女学生,致使一名女生流产。他曾肆无忌惮地用汽车抢偷煤炭,保卫人员上前制止,把保卫人员打得鼻口出血,他只是受到罚款处理了事。寿金山在松山矿是个没人敢掰的刺头,尤其是他操着菜刀,把新来的党委书记给吓跑了,在松山矿的小流氓堆里更是名声大振,形成黑势力团伙。能不能把寿金山绳之以法,全矿职工和家属都在暗中观看。这个新来的党委书记是骡子是马该出来遛遛了,或是像那个椅子还没有坐热乎的前任党委书记王征一样,卷着铺盖走人。黄海龙在会上,斩钉截铁地宣布,不管是谁,违法者必须法办!黄海龙在派出所所长的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如释重负地喘出一口气。黄海龙在办公室收拾完文件,准备下楼回家时,寿金山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黄书记,我现在来拜访你,有点儿失礼了!我叫寿金山,叫我二驴子也行。”寿金山声音很大,充满火药味。他站在办公桌前,双眼怒视着黄海龙。

黄海龙镇静地坐在椅子上,冷冷地打量眼前这位气焰嚣张的不速之客。中等的身材,显得很清瘦,剃着光头的尖形脑袋上,一道月牙疤,仿佛在向对方显示,他曾有过刀光剑影的血腥经历。一双不大的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圆。敞开的半袖衣服,露出腹肌发达的黑红色肚皮,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就插在腰间。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什么事儿?”黄海龙目不斜视,不温不火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气,与寿金山凶狠的目光碰撞着。

寿金山的身子微微地动了一下,说:“那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了!我没有干过杀人、强奸的事,就是拿过矿上的一点儿东西,换几个小钱,玩玩女人,没犯什么大法。王征书记高抬贵手,让我过去了。你黄书记也给我点儿面子,你我都好过!”说着,寿金山麻利地抽出菜刀,晃动一下,“咣当”一声扔到黄海龙的办公桌上。

黄海龙仍然泰然自若,像座山似的纹丝不动。他眉头紧锁,目光炯炯。黄海龙心里清楚,他如果表露出一丝的畏惧,寿金山就会更加嚣张。

“告诉你寿金山,我黄海龙要是怕你这套鬼把戏,就不来松山矿了!你既然知道自己犯法了,就必须伏法!”黄海龙的声音洪亮,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在颤动。

寿金山打了个冷战。他晃荡下光头,用力地眨动几下眼皮:“黄书记,我……我是来求你开恩的。我媳妇有病,孩子还小,需要我照顾。我真的没犯大法,黄书记,你高抬贵手,就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法了。”寿金山声音降低了八度,眼皮随之耷拉下来。

“你没犯大法?你拿凶器威胁王征书记,今天又来威胁我,知道你犯什么罪吗?你只有主动投案自首,才能争取宽大处理!”黄海龙声色俱厉地说。

寿金山已经完全败下阵来。他像一只撞昏了头的野猪,昏头昏脑地抓起菜刀,转身就往外跑,可他到了门口,又喘着粗气折回身。

黄海龙警觉地站起身:“寿金山,你要干什么?”

“黄书记,我向你表决心,我一定改!”寿金山说着,把左手的小手指放到黄海龙办公桌的边上,右手举起菜刀飞快落下。半截手指蹦到桌子上,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黄海龙惊呆了。他迟疑片刻,拿起一条毛巾,给他包扎住手指,打电话叫来值班的人,领他去了医院。寿金山的鲁莽举动,是洗不清他违法事实的。这个在松山矿没人敢碰的“二驴子”,被判了五年徒刑。

4 “仇人”拜访

黄海龙在医院和学校的周围转悠了大半天,也没有看好合适的房子。

黄海龙回来感觉很疲惫。没有合适的房子可租,就暂时搬回二儿子家。可怎么跟儿子说?是怕这个叫“二驴子”的人报复?这话是无法从黄海龙嘴里说出来的。细想下,朗朗乾坤、艳阳高照的社会里,一个地痞流氓能奈我何!想到这儿,黄海龙整日压抑的心情,顿时轻松如云。他感到,自己有逃离此屋的想法,都是一种耻辱。

日子一天追赶着一天在平静中度过。寿金山的出现给他带来的一阵恐慌,几天过去后,彻底淡忘。

一天黄昏时分,燥热的风在晚霞的抚慰下也变得清爽了。黄海龙吃完晚饭,溜达一圈回来,躺在炕上听广播。隔壁女主人的说话声,压过广播声,灌进他的耳朵里。

“是姓黄,是不是书记,我还真不知道。”传来女主人的咋舌声。

“黄书记在家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耳熟。

黄海龙急忙下炕。寿金山和他妻子雷晓燕就开门进来了。

“黄书记,您好!您不能认识我了。孙老师熟悉我。我领着孩子,在松山矿的时候,孙老师没少帮助我。孙老师呢?”雷晓燕把手里拎着的两盒精美的礼品,放到桌子上。瞟一眼屋里,没有看到孙老师,却看到孙老师一张年轻时的照片摆在桌子上。

黄海龙沉闷片刻,声音低沉地说:“她走了,一年多了!”

“黄书记,我要感谢您老啊!”寿金山坐到炕边,面带笑容地说。

寿金山爽快地笑了起来,黄海龙在他的笑声中品出他人生的惬意。

“黄书记,您自己生活也不容易,您的身体状况挺好,到公司去也不是吃闲饭,有点事儿做,对养生还有好处。您千万别有什么顾虑,公司确实需要您!”雷晓燕看到黄海龙低头不语,恳切地说。

5 饭局解围

黄亦丰接到父亲的电话,急忙地赶过来。

黄海龙把昨晚寿金山夫妇来的事,向他们哥儿俩介绍了一下。尽管父亲说得轻描淡写,但哥儿俩已经听明白了。

黄亦丰沉思片刻,說:“爸,我想你应该去他们的公司。”

“我为什么应该去?”黄海龙冷冷地问。

黄海龙冷静地瞧眼二儿子。黄亦丰的话,如同一股清新的风,吹进他多日浑浊的脑子里,身上一下子轻松起来。

“爸,你可以去试试看,不行再回来呗。”大儿子黄亦祝看到父亲脸色温和了,忙插嘴说。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要去就必须干好,不能有试试的心理!”黄海龙瞪一眼黄亦祝。

“爸说的对。但是,爸,人家是私营企业,其实咱就是一个打工者,不是管理者。”黄亦丰从父亲驳斥哥哥的话里,感到父亲已经决定去寿金山那里了。但他又担心父亲工作较真得罪人。

月城的金都酒店是这个县城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寿金山在仙鹤来餐厅摆宴,款待黄海龙一家。

酒桌上一阵寒暄之后,寿金山开始展示主人的风采和魅力。黄海龙在雷晓燕的恭让下,机械地吃了几口菜,抿了口酒。

“行了,你少说一句吧!这是在客人面前!”黄亦祝看到父亲的脸色陡变,立刻打断妻子的话。

黄海龙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寿金山。

“寿老板说得对!嫂子,过去的事,以后别再埋怨爸了。”黄亦丰恳切地说。

“我和亦祝都是吉林大学毕业的。”景美娟淡淡地说。

“好啊,这可是名牌大学!我现在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公司正在准备竞标市污水处理厂的项目,愿意到公司和大哥一起干点事儿就过来。待遇的事,你们放心。你嫂子是公司财务总监,她和你们细谈。”寿金山说得很干脆,显示出一个大公司老板的魄力和果断。

“寿大哥,我应该称呼您为寿总了。现在我和亦祝就决定,到你的公司去!”景美娟显得异常兴奋地说。

“好!我今天收获不小,聘到两个人才。来,为我公司发展壮大干杯!”寿金山站起身,一口干了杯中酒。

黄海龙没有站起来。他端着酒杯,凝视一会儿,喝下一大口,嘴角紧闭,像在品味着酒的滋味。看到雷晓燕急忙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黄海龙不由得心中一暖。

6 精心礼待

寿金山的盛达企业集团,下属房地产、酒店、食品、物流等七个公司。资产十多亿,富甲一方,在平海市是知名度很高的私营企业。公司大楼坐落在市新开发的交通干线环城路上,雷晓燕指着大楼告诉黄海龙,这是新建的辦公楼,明年春季开始装修。黄海龙数了一下,十一层大楼,比松山矿办公大楼还高出五层。真够气派的,让人感到支撑这个大楼的公司实力非凡。

小车驶进一个大院,这个院子很大。院子里有一排瓦房,虽然是改装过的宽大的铝合金窗户,但是墙壁和屋瓦却很陈旧,一看就知道是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院子收拾得异常干净,大门两侧的一小片菜地和一小块果树园子,都是整整齐齐的,没有一棵杂草。这是一个小庄园,在闹市一隅,显得很宁静。

“你和金山能侍弄这么大一片园子?”黄海龙惊讶地问。

王师傅和另两个中年男人走过来。

雷晓燕向他们介绍说:“这是黄书记,是我和寿总的老领导。”

三人冲着黄海龙恭敬地打了招呼。

雷晓燕把黄海龙安顿好就走了。

黄海龙坐在屋里,看着保姆于宝珍给他收拾屋子。于宝珍个子不高,年龄不到五十岁,粗手壮胳膊,脸上有点雀斑,干活很有章法,爱说话,从进屋干活,嘴就没闲着。

“黄大叔,你和老板娘家是什么亲戚?”于宝珍问。

“啊,不是亲戚,是同志。”黄海龙马上回答,唯恐保姆产生疑虑。

“大叔,你可真会开玩笑,跟老板娘称上同志了?”于宝珍“嘿嘿”地笑起来。

“小于,我说的是真话。”黄海龙严肃地说。

于宝珍把叠好的被子,送到黄海龙面前,让他摸一下。黄海龙下意识伸手摸一下,非常柔软。

“多少钱?”黄海龙问。

“一千多元。”

“这么贵的被子,我盖不习惯。能不能给我换成一个毯子,上秋我把自己的棉被拿过来。”黄海龙有点后悔,不该把自己的一套行李送到二儿子家。

“有毯子,老板娘都给准备好了。这不在枕头下叠着呢!你看也是纯毛的,不能便宜了。”于宝珍说着就要上炕拿毯子。

“不用拿了。你们吃饭是和老板家一起吃吗?”黄海龙很关心这事儿,要是跟他们每天坐在一起吃饭,他会感到很别扭。

“小于,一个月都交多少伙食费?我算了一下,在这个大院里,吃饭人就有快到十人了!”黄海龙继续问。

黄海龙把老伴的照片拿起来,凝视着,嘟囔一句,你要是在的话,我决不会到这儿来的。

7 大院风波

黄海龙无奈放下筷子,从餐厅出来,在院子里溜达。于宝珍躲在墙角接电话,看到黄海龙,慌里慌张地放下电话,苦笑一下,欲言又止。

“小于,你有什么事吗?”黄海龙问。

黄海龙疑问:“什么,替人顶罪?”

黄海龙吸口凉气。寿金山怎么能这样做!崔总已经触犯了法律,怎么还纵容他继续犯法呢?他也许认为,在这个社会中,他的金钱能够左右或者蒙蔽了法律。他要是这样认为,就是忘乎所以了!

“你爱人答应了?”黄海龙问。

“我俩端人家的饭碗吃饭,他能不答应嘛!”于宝珍哭丧着脸说。

黄海龙沉思一会儿问:“小于,你是什么态度?”

“寿老板让你爱人去顶罪,一定能给你们家很大的好处。你不想要这些好处?”黄海龙试探一下她的想法,她要是真为好处所动心,甘愿去顶罪坐牢,他就无法阻止寿金山的犯法行为。

“黄书记,我们是本分人,就想老老实实地过日子,靠自己的双手吃饭。给多大的好处,也不能去说自己把人给撞死了。这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嘛!”于宝珍有点儿激动,声音很大。

暮色渐渐降临,街上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一道刺眼的车灯光,闪过黄海龙的脸上,直奔院子里。

寿金山笑呵呵地说:“黄书记,是饿了吧?”

雷晓燕也忙解释,在工地开会了,散会就往家来。

于宝珍瞧眼黄海龙,说:“我知道。”

寿金山兴致很高,光滑的额头,在青白色的灯光映照下,闪着润泽的光晕。

黄海龙点点头:“适应。葛总安排和陈阳一起工作。”

“金山,黄书记高血压,别让他喝多了。再说,你中午陪客人喝酒了,你也少喝点儿。”雷晓燕说。

寿金山斟酒,说:“没事,今天高兴!我和黄书记每人三盅。”

寿金山嘿嘿地笑了两声:“黄书记,你可别说汇报,我听了不舒服。”

黄海龙也异常高兴,多喝了几杯酒。

“咱爷儿俩今晚喝得痛快!”寿金山还要斟酒。

雷晓燕把酒瓶夺过来,说:“不能再喝了,黄书记该休息了。”

黄海龍放下酒杯走出餐厅,但他没有回屋,而是站在门外,等着于宝珍的哭声。

他听了半天,没有哭声传出来,却有窃窃私语声,他听不清。他想,一定是寿金山改变了注意,不用于宝珍的丈夫去顶罪了。

黄海龙回到屋里,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酒劲上涌,不一会儿睡着了。

8 亲情涌动

雷晓燕把黄海龙第一个月的工资送过来。黄海龙吃惊地看着她递过来的一沓钱,没有接。

“晓燕,干吗给我开这么多工资!你拿回去,和金山说,吃住都不花钱,我要这些钱干什么!”黄海龙摆下手,让雷晓燕把钱收回去。

“晓燕,我觉得劳动报酬要与工作实效挂钩。我的工作没有做多少,报酬拿得太多。让我心里不安啊!”黄海龙感叹地说。

黄海龙觉得雷晓燕的话有一定道理。在寿金山夫妻眼中,我黄海龙在这儿没有吃闲饭。

雷晓燕说:“好,但您不要买衣服,您的穿戴我给您买。”

雷晓燕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贴心的话,黄海龙就感到了女儿般的温馨和挚爱。他一生没有女儿,从没有感受过女儿对父亲那样无微不至的体贴和照料。这种温情使黄海龙在大院里居住的日子,渐渐地有了家的感觉。黄海龙用心关注雷晓燕了,他知道雷晓燕有心脏病,脸色蜡黄。黄海龙就留意治疗心脏病的医药广告,他知道广告大多是虚假和夸张的,但是他还是很关注,想从中了解些信息。黄海龙咨询老中医,得知心脏病患者最好每天喝点蜂蜜或是蜂王浆,但是必须是纯正的,用糖勾兑的不但无益还有害。黄海龙来到仙人岛,那儿有千亩槐树林。在一家养蜂场,买了两罐纯正蜂蜜。

雷晓燕看到黄海龙给她买的蜂蜜,感动得流下泪水。她七岁失去父亲,没有过父爱,在她的记忆里,父爱就是站在泰山上看日出时那虚无缥缈的感觉。

现在,黄海龙站在她的面前,把沉甸甸的两罐蜂蜜递给她的时候,看着黄海龙汗津津的笑脸,她真正地感受到了久远而又模糊的父爱,就在自己的眼前。

“黄书记,谢谢您!黄书记,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亲,二十岁又失去了母亲。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的儿子和金山及我的两个弟弟是我的亲人。如果孙老师还在世的话,我一定认孙老师做干妈。我现在有这个奢望,想认您为我的父亲,不知您能不能接受我这个女儿?”雷晓燕的眼睛里已经滚动着泪水,不管黄海龙怎么回答她的话,那泪水都要顷刻间流下来。

“我从小就没有父亲,金山的父母也不在世。尤其是我,虽然吃穿不愁,但是心里总有一种孤独感,也许是我身体不好造成的。他会支持我的,孙老师对我还有恩啊,我必须报答!”雷晓燕深情地看着黄海龙,就像她记忆中的父亲出现在她的眼前。

黄海龙眯笑着,有种幸福感涌上心头。

9 多事之秋

编筐编篓关键在收口。忙乎了一年,从政府到大小企业,都在算账。盛达企业集团正在这紧张的收口的时候出了两件事,搞得寿金山是焦头烂额。

先是雷晓燕心脏病突发,转到北京阜外医院,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寿金山直到雷晓燕手术成功,从手术台上下来,才连夜赶回家。第二天,寿金山早早地来到酒店的会议室,他要召开集团班子和各个公司总经理会议,安排各公司年度决算和春节前的走访客户工作。会议的议题刚说完,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队的两名干警走进会议室。

其中一名干警亮出警官证,问:“哪位是寿金山、崔成新?”

寿金山的脑袋轰地一声膨胀起来。警察让他们俩配合到支队落实一起交通逃逸案件。寿金山立刻明白了,于宝珍丈夫顶替崔总醉酒肇事的事暴露了。寿金山和崔成新跟警察走了。当天下午,寿金山从警察支队回来了,崔成新被拘留了。寿金山回到大院里,把于宝珍一顿臭骂。原来于宝珍的丈夫替崔总顶罪,被判两年有期徒刑。寿金山把他摆弄到监狱的食堂做勤杂工,服刑快四个月了。谁知他和食堂的厨师偷着喝酒,酒后失言,把顶罪的事信口开河说了出去。一个服刑的犯人听到后,为了立功,就把这事举报了。寿金山当即告诉于宝珍,你丈夫被公司开除了,给你的补助钱都得拿回来。

于宝珍哭哭啼啼地来找黄海龙:“黄书记,我求求你,跟寿老板说句话,别把我男人开除了。你是老板娘的干爸,老板一定能听你的!要是老板娘在家,她就能帮我说情。”于宝珍哭得很可怜,眼泪像房檐的雨滴往下流。

“我知道你疼爱你的女儿!”于宝珍擦干眼泪,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海龙焦急不安。黄海龙本想过去打听下雷晓燕的情况,但没好意思打扰寿金山。黄海龙知道他这几天很疲惫,又出了于宝珍丈夫这码事儿,他已经够烦的。晚上,黄海龙吃完饭,就坐在门卫室和老王闲聊。他不时地往大街上望,期盼寿金山的车早些回来。今天晚上不问清楚雷晓燕的情况,他的心就不能放下。这样牵肠挂肚的感觉,他过去不曾有过。在他年轻时候,孩子和妻子生病住院,他没有为此离开过一次岗位去照看过,也没有这样牵挂过。

半夜时分,寿金山的车才回来。车刚停稳,黄海龙就来到车门口。

“黄书记,您还没休息?”寿金山怔了下说。

“晓燕怎么样?”黄海龙急切地问。

“黄书记,我这一天忙得不可开交。进屋吧,我把晓燕的情况跟您汇报下。”寿金山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把门打开,把黄海龙让进屋里。

寿金山说:“早晨六点来接我。”

小郑应声,关上门走了。

“是,现在外科医疗水平真高!在胸部中间的肋骨下开个口子,所以恢复得快,还隐蔽美观。现在,关键是晓燕自己养了。我想,以后公司的工作,她就退出来,安心养病。晓燕没有什么爱好,又不像其他老板娘那样,到美容馆啊、健身房啊、麻将馆啊去消磨时间。性格内向,不爱接触外人。在这个院里,您就得多陪她唠唠嗑,多开导她了。等着来年开春的时候,她愿意出去旅游,你们爷儿俩就出去走走。”寿金山高兴地说。

“好的,你明天还要早起。”黄海龙起身要走。

“黄书记,你等一下,还有个喜事告诉你。下午市非公企业工委给葛总来个电话,经市创先争优领导小组评选,咱们集团被评为先进单位,并且要在表彰大会上介绍经验。黄书记,这都是你的功劳啊!”寿金山满眼喜悦,没有了刚才的疲惫相。

“金山,这是好事啊!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和你的重视支持是分不开的!”黄海龙显得异常激动。做了一辈子党务工作,没有比得到组织上的认可而感到更幸福的事了。

“哎,黄书记,没有您这样经验丰富的老领导来亲自抓这项工作,我再支持也不起作用。这个经验介绍材料,还得麻烦您亲自动笔了,到时候您得到台上介绍经验啊!”寿金山说。

10 晓燕出院,

要账上门

黄海龙把经验材料送到市非公企业工委,交给张副书记审核的时候,张副书记非常满意,向老前辈投来赞佩的目光。张副书记稍作修改后,就基本定稿了。张副书记告诉他,这篇经验材料,要推荐到省级党刊,发表的可能性非常大。

张副书记打来电话,让他把大会发言的人名单报上来。黄海龙犹豫下,告诉张书记,他要征求寿老板的意见再报过去。黄海龙给寿金山打电话,寿金山告诉他,让葛宜静做大会发言。

寿金山又说:“黄书记,告诉您一个好事,明天晓燕可以出院了。”

尽管黄海龙没有为陈阳争取到大会发言的机会,心情不悦,但是,雷晓燕的出院,使他心里的不痛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雷晓燕这么快出院,说明她恢复得非常好。临近春节,雷晓燕能够愉快地回家过年,黄海龙默默期盼的事情,现在终于实现了。

大院里的人都知道雷晓燕要出院的消息,于宝珍和老姜开始屋里屋外打扫卫生。门卫老王和锅炉工抡起扫帚,把本来就干净的院子又清扫了一遍,整个院子里一片忙碌喜气。

第二天,风和日丽,暖洋洋的太阳格外亲近了人们,在头上明晃晃地照着,给这个冬日带来了春天般的温暖。

下午三点多钟,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驶进大院里。雷晓燕的两个弟弟先从车前面下来,两个弟媳妇搀着雷晓燕下车。雷晓燕一抬头看到黄海龙站在面前。

“爸,让您担心了。我没有事了,您放心吧。”雷晓燕眼里噙着泪花说。

“晓燕,我放心了!回屋休息吧,别感冒了。”黄海龙关切地说。

黄海龙目送雷晓燕进屋,然后去农贸市场,买了两只老母鸡,拿给厨师老姜,让她每次炖一只,给雷晓燕补补身子。

吃晚饭的时候,老姜把炖好的鸡汤端了上来,顿时香气扑鼻,满屋飘香。

“爸,您就是心细,让我怎样感谢您啊!”雷晓燕感激地说。

“哎,晓燕,黄书记是家里人,别说外道话。明天我叫小郑去同仁堂药店买个最好的山参,和老母鸡一起炖,味道就更美了,保证把你的身体很快就恢复起来。”寿金山喝口鸡汤,咂砸舌头,感觉味道很不错。

雷晓燕喝了半碗鸡汤,就放下筷子。

“晓燕,你要多吃点啊,是味道不对你的口味吧?”黄海龙焦急地问。

黄海龙赶忙说不用,自己有件灰色夹克衫,是去年春节买的,还很新。

“黄书记,您在我们这儿过的第一个春节,晓燕一定要给您买件新衣服穿。您要拒绝,外人会笑话我们的。”寿金山煞有介事地说。

黄海龙觉得寿金山说得有点道理,有些事情确实是做给人看的。一件衣服,用不了几个钱,晓燕是真心的,壽金山也是真心的,那就顺其自然。黄海龙没有再推辞,默许了他们的孝敬。

过了小年,年的气氛已经浓得像拨不开的晨雾,成天缭绕在人们的眼前。黄海龙和于宝珍陪着雷晓燕到大商场走一趟。商场里人头攒动,上电梯都要站队。雷晓燕给黄海龙买了一件黑色老人头品牌夹克、一双皮鞋,给于宝珍买了一套服装。雷晓燕没有在商场呆过长时间,她身体发虚,额头已经滚出汗珠。

“你们不要在这里乱嚷嚷,老板娘身体不好,需要安静休息。”黄海龙大声和民工们说。

“我们来找的就是老板娘,都说老板娘心眼儿好,所以就找她。”一个岁数稍大的人说。

“你是谁啊?不就是个看大门的,跟我们一样的打工者,你能说服老板给我们开工资?可别忽悠了!怕我们闯进大院,你丢了饭碗吧!”一个小矮个子的民工蔑视黄海龙,大声嚷叫着。

“你是有眼不识泰山!他是老板娘的干爸,老板的老丈爷儿,这跟你们一样吗?”老王瞪着那个小子说。

“老哥哥,你别生气,这小子毛愣,说话不地道。麻烦您老人家跟寿老板说个情,快到年根儿了,我们等着回家啊!”那个年岁大的人哀求地说。

“你们别在这儿嚷嚷,我进屋给寿老板打电话。总共欠你们多少人的钱?”黄海龙问。

“三十三万元,三十人的工资!”有人答。

黄海龙回屋打通寿金山的手机,告诉他三十多名民工到大院里要工资的事情。寿金山说,所有工程队的钱都支付了,不存在欠工钱的事儿。壽金山让黄海龙问清楚是哪个工程队的。黄海龙问清楚是宋五子工程队的。不一会儿,寿金山给黄海龙回电话,宋五子的儿子出车祸,钱被他占用了。民工一听这个消息,立刻炸开了。有的主张去找政府,有的主张找寿老板。黄海龙制止了他们的吵闹,让他们回到工地等消息,他去找寿老板说说看。

黄海龙打车来到酒店,在葛宜静的办公室见到寿金山。

“黄书记,你是为宋五子的事来的?”寿金山问。

“是,金山,你能不能想点办法,把问题解决了?”黄海龙抬头看见葛宜静身后的书柜上,放着一个金灿灿的奖杯,看不清上面的一排红字。

“我也不欠他们的钱啊!”寿金山显得很无奈。

“这个宋五子,怎么好意思把民工的钱给占用了。这帮民工就应该到他家去过年!”葛宜静一脸愤怒。

“金山,你要想办法解决。我听民工们说,宋五子的工程没有结束,你再拿钱,等于先行支付他工程款。无论如何也要帮助这三十多人回家过年!”黄海龙商量的语气里,透着果断和坚定。

寿金山目光漂移到楼外。

黄海龙走到书柜前,俯身看眼奖杯,那上面清晰地写着:“争先创优”先进单位——平海市盛达企业集团党委。中共平海市委。

“金山,也不是让你额外拿钱,就是先支付一部分。这帮人要是到市政府上访,市领导知道不是你欠的,也要你想办法解决,毕竟是你的工程。这个奖杯不是摆设,是要担负起社会责任的!”黄海龙把奖杯拿到手里,感到沉甸甸的。晃动几下,闪出的金光从寿金山阴沉的脸上掠过。

黄海龙轻轻地舒缓了一口气,脸上堆满笑容。

11 晴天霹雳

春天来得悄然,最早报告春天来临的是墙边那一趟夹竹桃。粉红色的花朵,像条彩带,在春风的摇曳下,梦幻般地昭示着春的到来。

雷晓燕经过一冬的休养,身体康复了。她的脸色就像院子里的花一样,粉里透红,说话的底气也非常足,病态倦容荡然无存。她又开始和寿金山忙碌起来。

临近五一,寿金山的儿子寿云鹏从美国回来了。他在美留学,专攻经济学。寿云鹏回来的当天晚上,雷晓燕就领着儿子来见黄海龙。

“小鹏,叫姥爷。”雷晓燕站在儿子身边,显得很单薄。

寿云鹏向黄海龙鞠个躬,亲切地说:“姥爷,您好!”

黄海龙嘿嘿地笑着说:“大小伙子,一表人才!在家多陪陪你母亲。”

“云鹏要陪我出去走走。爸,亦祝的孩子五一能回来吧,你把他领着,咱们老小四个人到成都、杭州旅游,让孩子们开开眼界。”雷晓燕姣好的面容,露出浅浅的微笑。

班机是四月三十日下午三点在大连周水子机场起飞的。中午,寿金山赶回大院,和老小四人一起吃饭,也是为他们饯行。寿金山兴致极高,他一手搂着儿子寿云鹏的肩膀,一手搂着黄海龙的孙子黄昆的肩膀,赞叹道,这就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属于你们的。

奔驰商务车早已经停在门口。寿金山再次嘱托两个年轻人,一定要照顾好两个老的。你们尽兴地玩,我当好你们的后勤部长。就在寿金山还要和雷晓燕说话的时候,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红色背带裙子的五六岁的小女孩,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向他跑来,隐约传来甜甜的“爸爸”的喊叫声。

寿金山顿时脸色煞白,慌忙地让雷晓燕上车。雷晓燕没有动,像根钉子定在那里。

“金山,这是怎么回事?”雷晓燕的目光盯在寿金山的脸上。

“晓燕,你先去旅游,回来我详细跟你说。孩子在车上,你给我点面子啊!”寿金山声音很低,眼神恍惚,乞求地看着雷晓燕。

雷晓燕像踩在松软的棉花包上,身子一阵晃动。

“爸爸,爸爸……”那个小女孩,已经跑到寿金山的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寿金山恼怒地吼着。

大门口,一个高挑的年轻女人,穿着时尚,不慌不忙地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过来。

那个女人弯下腰,用手帕擦着嫣嫣的眼泪。

“你……你是谁?”雷晓燕脸色发白,嘴唇抖动,眼前已经模糊。

“我是谁?你应该问寿金山啊!金山,你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嫣嫣的大妈吧!”那个女人轻蔑地瞥眼雷晓燕。

“夏琬茹,你给我滚出去!”寿金山大吼一声,眼睛里像喷出了火在燃烧。

“我滚?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就不出这个院!”夏琬茹緊紧地拉住嫣嫣的手,目不斜视地盯着寿金山。

“喔,你是云鹏吧?嫣嫣,这就是你的大哥哥!快叫哥哥。云鹏,你的爸爸也是嫣嫣的爸爸,这个院儿也是我们的家!”夏琬茹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夏琬茹,晓燕有病,你别没有人味!小郑,把她拽车上拉走!”寿金山眼睛圆睁,光亮的脑门上已经滚出汗珠。

“有病?你不总说她有病吗?病在哪儿?这硬实得都能出去旅游!”夏琬茹仰起尖削的嘴巴,一副高傲的神态。

“你……你……”雷晓燕声音颤抖,面无血色,昏倒在地。

寿云鹏抱住雷晓燕,大声喊叫。寿金山冲上前,重重地给了夏琬茹一记耳光。

黄海龙急忙下车,大喊:“快叫120,别动她!”

几分钟过后,救护车进院。雷晓燕平稳地躺在担架上,医生进行了急救,给她戴着氧气罩,抬上救护车,迅速开走。

黄海龙和孙子黄昆也赶到医院。在抢救室门前,人们焦急地等待。雷晓燕的两个弟弟雷虎、雷豹风风火火地来到医院,在走廊里大骂寿金山。

寿金山坐在椅子上,没敢抬头。

“舅舅,安静些,这是医院。”寿云鹏拦住他俩说。

走廊里静谧下来,静得都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大家终于松了口气。寿云鹏和黄昆留在医院,黄海龙坐着寿金山的车回到大院里。寿金山一脸愁云,苦不堪言。他对黄海龙嘟囔一句,晓燕太小心眼了。黄海龙沉默不语,心里嘟囔道,心眼再大的女人,也不能接受天上掉下个小嫣嫣啊!

寿金山茫然地回到自己的屋里。

忽然,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从大门口传来,打破大院里的沉闷。

一辆吉普车呼啸着驶入院子里。雷虎、雷豹急冲冲地下车,跑进寿金山的屋里。接着就是谩骂声和厮打声从屋子里传出来。黄海龙和老王急忙进屋,看到寿金山挣脱出去,从后窗逃走了,雷虎、雷豹抡起棒子和铁锹在寿金山的办公室里一顿狂砸。黄海龙上前阻止,被雷虎一把推出门外。

虎豹兄弟一阵狂砸后,扔下棍棒,开车走了。屋里一片狼藉,于宝珍开始收拾。

天色暗下来,寿金山回到大院里,他看到屋里的惨状,两眼冒火,大骂一阵。寿金山猛然想起他在抽屉里的u盘,他翻腾了好一阵子,也没有找到。

“你看到一个像糖块大小的硬质东西了吗?一寸多长的小块。”寿金山满头大汗,用手指比画着问于宝珍。

“那是什么东西?”于宝珍问。

“电脑上用的,赶快给我找到!找不到不准回家!”寿金山怒吼着。

于宝珍胆怯地答应,低头寻找。

这时,寿云鹏来电,说他妈病情恶化。寿金山的车子,箭一样冲出了院子。

寿金山刚走,于宝珍急躁而又兴奋地跑进屋里喊:“找到了,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高兴起来!”黄海龙训斥她。

“寿老板发疯似的要找这个东西,你去医院的时候捎给他,不然他不让我回家。”于宝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黄海龙说:“你放到桌子上吧。他这时候哪有心情要这玩意儿!”

12 灵堂之外,

意外发现

雷晓燕终因抢救无效,于当晚九时去世。

大院里搭好了吊唁的灵棚。黑纱轻幔,哀乐低回,整个大院笼罩在巨大的悲恸中。

黄海龙站在远处,凝望雷晓燕的遗像,心如刀绞。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如同噩梦萦绕在眼前。雷晓燕那微笑的眼睛,蒙着幽怨和凄苦。眼前的一切,黄海龙是难以接受的。顷刻间,一个鲜活的生命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面对生与死,黄海龙早已视为夕阳下散步那样平淡而又平常。老伴去世,他只能是沉默,对不住老伴的是跟他吃了一辈子的苦。而雷晓燕的去世,他是痛楚的。尽管他和雷晓燕仅仅生活不足一年时间,可在心里,他已经把她视为自己的亲生骨肉。在感情上,他对自己的儿子都未曾有过的依恋,在雷晓燕的身上却陡然而生,并且是那么浓。这种感情,是他和雷晓燕这一老一小两颗善良的心碰撞所产生的。在黄海龙茕茕孑立的残年里,在夕阳伴着飘落的枯草败叶的日暮里,雷晓燕就是那一抹灿烂的霞光,照在他步履蹒跚的黄昏路上。可是,这抹温暖的霞光骤然陨落。黄海龙悲恸之极,两行老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一辆黑色奥迪轿车驶进大院。在停满各种豪华车辆的院子里,这辆奥迪车显得极其平常。可是,车上下来的主人,却引起人们一阵骚动。司机小郑跑到寿金山的面前,轻声告诉他,王市长来了。

寿金山黯淡的充满忧愤的眼睛,豁然一亮,扭头向大门方向望去,王市长已经向他走过来。

黄海龙呆滞的目光,落在和寿金山握手的那个人身上。他感到非常面熟,中等发胖的身材,尽管头发灰白稀疏,但是脸色微红,皮肤白净,一看就是善于保养的人。黄海龙已经认出,眼前这位王市长,是三十多年前在松山矿担任党委书记不足三个月的王征。

“没有想到晓燕走得这么突然啊!”王征向雷晓燕遗像深深地三鞠躬后,握住寿金山的手,痛心地摇着头说。

“心脏病突发,没有办法啊!”寿金山声音低沉地说。

“金山啊,节哀!”王征情真意切地拍着寿金山的肩膀说。

寿金山陪着王征进屋了。

黄海龙望着他们的身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爷爷,你是累了?回屋里休息吧。”黄昆搀着黄海龙,回到屋里。

黄海龙确实感到身心疲惫了,他躺在床上,眼前一阵模糊。雷晓燕走了,自己还有心情在这个院子里继续待下去?他此时此刻不愿意想这个问题,可脑子里不由得在转悠这个念头。

“爷爷,这是谁的u盘?”黄昆在外屋正玩他的笔记本电脑。

“什么油盤?”黄海龙没有气力地问。

“小昆,你可别拿走啊!这是寿老板的,别人捡到的,还没有顾得上交给他。”黄海龙说完要从他手里拿过来,可是,黄昆没有给他,回到外屋了。

黄昆好奇地把它插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打开文件。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是个影像资料。一阵《越来越好》歌曲过后,画面上出现一间雅静的屋子,两张宽大的浴床上躺着两个穿着浴服的男人在喝着茶水闲聊,每个人的脚下都有个女人在专心地给他们做着足疗。画面上的两个人,尽管都是明亮的脑门,肚皮一样鼓鼓着,穿着一样的浴衣,黄昆还是认出来,里面那个人是寿金山,外侧那个人没有认出来。

“爷爷,你快过来看啊,他们按摩个脚丫子还录上像了!”黄昆好奇地喊着。

黄海龙没有动弹,也没有吭声。

“快看,爷爷!”黄昆把电脑屏幕角度调好,放到黄海龙的眼前,焦急地说。

黄海龙戴上花镜,凑到跟前细看,他一下子惊愕住了。寿金山旁边那个人,他十分眼熟,再细致辨认竟是王征。如果他刚才没有见到来吊唁的王征,他一时还很难看出来。

画面上的景象,一下子吸住了黄海龙的眼睛。

“大哥,这些你先拿着用。收购成功,再把余下的到位。”寿金山从床头拿出一个小密码箱,递给王征。

王征没有接箱子,没吭声。

“这是十万美金。”寿金山说。

“你小子鬼头,这是定金吧?”王征说。

“是,办成了一分不差,那一半还是美金。”寿金山声音不大,说得肯定。

黄海龙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两手不住地抖动。

“爷爷,你怎么啦?”黄昆问。

“别说话,听着。”黄海龙呵斥一声。

画面里,寿金山打开箱子,花花绿绿的钞票整齐地摆满箱子。王征起身,接过箱子,放在靠近自己床边的床头柜里。

“现在有几家竞争,都很有实力,有一个外地的公司,找到市委书记了。”王征说。

“就是一百家竞争,找到省委书记了,我都不担心。由大哥主抓,再大的官,也不如现管啊

抉择字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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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然心动。这是宝根看见冷凝后的第一感觉。23岁的他,第一次体验了在女孩面前耳热心跳。虽然他认识晴姐快四年了,可从来没有过。

来驾校一周了,却收效甚微。是自己笨吗?宝根自己清楚,不是,是神不守舍。

宝根恨自己没出息,她不就是个女人?宝根感觉对不起晴姐,晴姐是多好的女人!怪就怪那个冷凝,太美了!而且是自己最欣赏的那种“刘亦菲式的美”,冷艳。

停车。在教练场内的一个路口,冷凝发出指令。宝根茫然地握着方向盘,没有停车的动作。

停车!宝根终于听到指令。却手忙脚乱地加大了油门。

冷凝果断地踩下脚刹,及时避免了与横向驶来的另一辆教练车相撞。虽然有惊无险,但宝根已感觉全身在冒冷汗。

你怎么回事儿?大脑进水啦?真是个呆子!冷凝的训斥让宝根无言以对。大脑并没进水,只是意识无法集中,老走神儿。可他不能讲明。方向盘握在手中,眼睛盯着前方,大脑却满是冷凝柳眉微皱、杏眼微眯、樱唇微抿的神情,那眉间的红痣、唇角两侧对称点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无法不让宝根着迷。咳,难怪人家叫我呆子,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换人。下一个。冷凝无情地将宝根轰到后座,尽管这一轮宝根还没练到十分钟。

看着另一个家伙得意地坐到驾驶座位,宝根恨得心颤。他十分清楚这个家伙,还有身边另外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的企图。居心叵测!宝根所以这样形容他们,是他看到了他们本来就具有比较熟练的驾驶技术,还有在冷凝面前极尽巴结的奴颜婢膝样子。狗屁!宝根牙根直瘁。

驾校有个美女教练,尽管在铁东区几乎尽人皆知,可宝根不知道。因为他是坐落在铁东区省外国语学院的大四学生,还因为他是来自偏远山区的农村娃。

冷凝芳龄22岁,刚够领取身份证的年龄时,就跟着经营一家货运公司的爸爸学得了十分娴熟的驾驶技术,用炉火纯青形容,并不过分。对汽车驾驶技术的酷爱,让她放弃了大学,也不想帮助爸爸去打点公司业务,而是选择了驾校教练这份一般女孩子不屑一顾的职业。

物以稀为贵,驾校女教练少,年轻女教练更少,像冷凝这样美女级的教练更属凤毛麟角,加之“女单”的身份,更让年轻“男单”和那些“钻石王老五”趋之若鹜。以此理解与宝根同车的那三个被宝根称为“家伙”的人的学车目的就再容易不过了。可开始时,宝根确属例外,他来驾校不为追美女,学车是他唯一目的。

宝根学车是晴姐的主张。宝根再有三个月就大本毕业了,要想融入社会,仅有“文凭”是不行的,还要有“驾照”这个本子。

选择驾校、报名交费,都是晴姐一手操办,宝根只有乖乖完成任务的份儿。尽快学成驾驶技术,早日拿到本子。这是晴姐临去美国时交代的。

可是,如此纷乱的心境,怎么能够完成晴姐的任务?宝根失去了信心。

宝根仰躺在床,望着窗外已经完全黑暗的夜空。躲在流云后面眨着眼睛的星星让他更感到愤愤不平。哼,你们也在嘲笑我!

对呀,你如果不是金宝根,我的电话就打错了!从没听过的带着笑声的话柔柔地传了过来,快下来吧,我就在你住的楼下,请你吃宵夜!

怀疑吗?冷凝又恢复了白天那种冷峻的表情。

哪里,我是随便问问。宝根尴尬地解释。

宝根还没来得及欣赏那眉间的红痣、长长的睫毛和唇角的小酒窝,冷凝已经将保时捷稳稳地停在了凯悦大酒店的门前。

抬眼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摸着衣兜里的钱包,宝根心虚了。他曾随晴姐来过,十分清楚这里的消费价位,本来是想自己做东的,看来是不可能的。正在他犹豫是否下车,是否提出改换地点的时候,冷凝已经在车下催促他了。

牡丹厅。这也是他同晴姐光顾过的地方。宝根硬着头皮跟随冷凝走进来。

人头马。宝根听到冷凝对服务小姐吩咐后,更加感到囊中羞涩的尴尬真的难以忍受。

我高兴,这还需要理由吗?诡秘且迷人的笑再次在如花的脸上绽放。

同平时不敢直视的冷凝相对而坐,宝根心中油然产生了甜蜜的感觉。和晴姐在一起时也有过,但从没有这样强烈。心热热的滋味真好!宝根已经沉浸在感觉中了。朦胧中,他看到对面那很暴露的薄如蝉翼的胸衣在起伏,乳沟下的双峰是那样的丰满诱人。美!天造的艺术。宝根毫无顾忌地欣赏着。

餐厅不停地低声播放着外国舞曲。激情豪放的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刚刚结束,悠扬舒缓的贝多芬《月光曲》的旋律又开始在具有中西合璧特点的牡丹厅回荡。跳一曲吧。听到冷凝的主动邀请,宝根受宠若惊地站起来。

开始,两个人还保持着距离,随着舞曲的发展和舞步的移动,两人的身体终于贴在了一起。嗅着冷凝那散发淡淡幽香的瀑布般的秀发,感觉冷凝依偎在身的脸和胸的温柔,宝根有些醉了。

午夜,回到独单后,宝根还是不能平静下激动的心。他一遍遍地回忆着同冷凝刚刚结束的那段美好的时光。宝根平时是不喝酒的,即便同晴姐在一起,也只是喝点红酒或者啤酒。像今天这样晕头涨脑的程度从来没有过。

星星抛出了骄傲的神情。一团流云遮盖了窗前的夜幕,星星们趁机躲了起来。宝根收回了目光,心也归于了冷静。

结论的得出让宝根刚刚趋于平静的心境再次掀起波澜,而且是近乎狂潮的波澜。

他兴奋,因为梦想成真,确切地说,不敢做的梦变成了真实感觉。回忆自第一次见到冷凝怦然心动那一刻起,宝根一直是远远地偷偷地觊觎,仅局限于欣赏,根本没敢动过一丝念头。

转念想,他又找到了自信。自然条件的优势是一般人与自己无法匹敌的!那就是天生的一表人才。伟岸的躯体、英俊的容貌,不仅吸引过数不清的女孩子异样的目光,在走进大学校园的那一刻,也没有让寒酸的衣着掩盖住美男子的特质,仍然听到身后不绝于耳的“哇,太帅气了!”“整个一个上帝的杰作!”的赞叹。引以自豪的身材相貌不仅有效地克服了从贫困山区带来的自卑,并且成为了激发他实现“彻底逃离山区,融入都市生活”梦想的动力和资本。

终于找到了判断冷凝爱上自己的可靠依据和可信原因,宝根兴奋地跳到卫生间,对着洗漱用的镜子忽远忽近,上下左右尽情欣赏着自己容貌体态。他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迷人如此的可爱。他用心地比较后,毫不动摇地得出结论:金宝根与冷凝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冷凝对自己的爱尽管没有亲口说出,但宝根已经坚信这是不容怀疑的事实。几个小时前,还是求之不得的渴望,现在已经触摸到了,该怎样面对?宝根兴奋之余不能不思考横亘在心的另一个女人。

早晨见到冷凝时,宝根发现依然表情冷峻的她在面对自己时,眼光飘出了只有他才能读懂的温柔。宝根怯懦地回避了。

开始练车了。冷凝没有让企图第一个同她并驾齐驱的人坐到驾驶位置,而是将车钥匙抛给了已经坐到后排的宝根。

宝根平静了一下心情,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可是,踩离合的脚却怎么也找不到结合点。灭火,起车。又灭火,又起车。又灭火……手忙脚乱的宝根已经满头是汗。听着身后传来的“哧哧”的嘲笑声,宝根趁擦汗的空儿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冷凝,惊奇地发现冷凝正故作不知地半眯着杏眼向车外张望着。冷凝的神态让宝根慌乱的心平静了许多。他稳了稳神儿,轻轻抬起踏着离合的左脚,车顺利地行进了。他又让右脚轻轻踏了一下油门,车已经在练习场的路上飞驰了起来。宝根的心情随着车的顺利行驶变得坦然了轻松了。

右拐,走起伏路。冷凝下达指令。宝根刚刚松弛的神经又骤然绷紧,他在心里骂自己,一个女人有什么可怕?呆子!他也学着冷凝一样骂起了自己。骂归骂,精神还是无法集中,忘记了减速,就将方向盘向右打去。

冷凝迅速将车踩慢后,示意宝根踩离合。宝根踩下离合,刚握住变速杆手柄,冷凝的手就放到了宝根的手上,及时引导宝根将档降至二挡,待车行至起伏路下,又握住宝根的手将变速杆推向一挡。

尽管昨晚在牡丹厅跳舞时,宝根已同冷凝的手有过接触,并且彼时间要比此时间长得多,可宝根还是感觉到了如正负电极相撞的强烈,迅速传导到大脑的“电波”击得宝根有些晕眩。

坡道停车。冷凝的指令宝根没有听见,继续让车爬上了驼峰后,才发现违反了学习操作规程。他再次将胆怯的目光投向那平时冷峻的脸时,冷凝那不温不火的表情里仍旧隐藏着只有他才能感觉到的温柔。

这充满神秘的温柔让宝根感动了。感动将灵感召唤了回来,宝根想到在车驶向下坡路时应及时加二挡。当他握住变速杆手柄后,冷凝的手又再次放在了他的手上。冷凝没有帮助宝根改变挡位,只是随着宝根手的移动而移动着。这个动作宝根理解为抚摸确实不会错。虽然因此宝根再次耳红心跳,冷凝的表情却是那么的坦然,坦然得后面那三个家伙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反倒为宝根笨拙得让教练手把手的教授而开心窃笑。

终于熬到放学的时间,宝根逃也似的回到了独单。躺到床上,他想寻找能够形容此时的感觉的词汇,最终确认,“大赦”是再贴切不过了。

他昨天晚上经过反复思考,决定疏远刚刚产生的与冷凝的朦胧情感后,就强迫自己要收回欲将放飞的心。可是,这一天,无论他怎么躲避,还是没有躲过冷凝不动声色的进攻。对此,宝根心里充满了矛盾。那种苦辣酸甜揉成的心境乱糟糟得如同一团麻。

冷凝那镶嵌在冷峻的脸上的杏眼透出的柔柔眼神,还有那同样是柔柔的手掌覆盖在自己手背上柔柔的感觉,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让宝根不能不为之心动。咳!欲爱不能,欲罢不忍。宝根无奈地想。

要是没有晴姐该多好哇!此念头一出,宝根就气得用双手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打去。混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再不要有一丝对不起晴姐的念头!

忽然,“凤凰传奇”又躲在手机又里唱起了《月亮之上》。宝根拿过手机,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机重新扔在了床上,任凭“凤凰传奇”没完没了地唱下去。十遍过去了,宝根还是强忍着不去触碰那个“不知趣”的手机。正在宝根犹豫是否关掉手机的时候,门铃响了。

又是看水表收电费的师傅们,也不让人安生!宝根边叨咕着边将门打开。未及抬头,就感觉一位女士斜着身子挤了进来。直觉告诉他,是她。

果然,待宝根抬头望时,冷凝已经稳稳地坐到了摆放在狭窄的客厅那个由晴姐亲自买来的略显宽大的双人沙发上。

对不起!没听见。宝根答。

果真没听见?冷凝再问。

我,我怎么能骗你呢!宝根

再答。

好,现在验证一下你是否诚实。冷凝说着按下手中手机的按键。随即,卧室里传来了“凤凰传奇”那动人的歌声。随着冷凝嘴角两边对称的小酒窝的若隐若现,《月亮之上》的优美旋律从樱唇中蹦跳了出来,与“凤凰传奇”组合成更加美妙的合弦。

因为特别喜欢《月亮之上》,宝根才下载了这首歌,为了随时可以享受。此时的宝根已经没有了往日那种心情,取而代之的是汗流浃背的尴尬。

对于宝根的神态,冷凝似乎没有察觉。她边哼着歌儿边将带来的几个塑料袋子打开,随着手从塑料袋的进进出出,沙发桌上被各色酱货和啤酒占去了大半。接着,冷凝一边用鼻子嗅着桌子上散发出的味道,一边冲宝根嚷,呆子,还傻站着干啥?快去拿碗、筷、杯子和瓶起子!

宝根赶紧转身去厨房拿来了碗和筷子。我平时不喝酒,家里没有盛酒的杯子和开酒瓶的起子,水杯也只有一个。宝根嗫嚅地解释着。

不要紧的!冷凝说着左手拿起一瓶啤酒,右手拿起一双筷子,将筷子的一头紧贴瓶盖,只用力一挑,瓶盖随即脱落。冷凝又操起一瓶啤酒,上下摇晃几次后,将一只手掌向瓶底猛地拍去,瓶盖应声弹起。冷凝麻利且连贯的动作让宝根大开眼界。神奇!魔术般的神奇!

呆子!又傻啦?坐下。冷凝的招呼让宝根惊醒,顺从地坐到双人沙发上。冷凝递来一瓶啤酒,宝根接过。冷凝又拿起一瓶,同宝根的啤酒瓶撞了一下,说,吹了它!随即,就嘴对着啤酒瓶口仰起脖子一口气将满瓶的啤酒一饮而尽。

喝就喝,怎么说自己也是七尺男儿。宝根一咬牙,手中的啤酒瓶子也见了底。

随着两声“砰”响,又有两瓶啤酒被冷凝打开了。冷凝那习惯的微眯杏眼透出的挑战眼神,逼得宝根没有了退路,决心破釜沉舟的宝根毫不犹豫地操起酒瓶,向自己的喉咙猛灌。

在宝根狂饮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两声“砰”响。此时的宝根已经无所畏惧,只要冷凝不停地开启,宝根就决心一喝到底一醉方休。

强烈的尿意将沉睡中的宝根憋醒了。宝根磕磕绊绊地躲过满地的啤酒瓶子,去卫生间释放了负担后,将头放到水龙头下好一顿冲。仰起湿漉漉的头晃了晃,感觉头脑出奇的清醒,咦!八瓶啤酒,得有一大盆吧?竟然像没有喝过!宝根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为自己的酒量称奇。

无限轻松的宝根回到杯盘狼藉的客厅,猛然想起冷凝,她哪里去了?是在自己醉倒后回家了吗?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地走那么远的路会安全吗?悬着的心驱使他寻找手机要给冷凝拨个电话。卧室的门刚推开一半,宝根便愣怔了。

他看到了半裸且酣睡的冷凝呈“大”字形仰躺在自己的床上。可能是酒引起的燥热让昏睡的冷凝扒掉了自己的上衣,只有胸罩遮盖着那双耸立的乳峰。本来就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也被掀翻了,修长的秀腿根部也只剩下了那条浅粉色的裤头。

望着眼前的风景,宝根如同饮了烈性的酒,面红心跳的狂燥让他无法自制。一股热浪席卷全身,血好像燃烧成熊熊的烈火。正当冲动的脚步即将迈出之际,一个女人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脑海。于是,他停止了前行,并一步步艰难地退出了卧室。在轻轻掩上门后,宝根痛苦地蹲到地上,双手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晴姐……低低的哀鸣在狭小的空间回荡。

今天我们进行什么科目呢?要不——就学习侧方位吧,也就是将车倒入模拟车库。冷凝习惯地微眯她的杏眼说。

一旁的宝根从那美丽而深遂的瞳孔里窥到了与往日不同的神情,他发现冷凝一反往日专注的神态,也时不时地在走神儿。也许是昨晚摄入的酒精还没有彻底释放掉?宝根暗自猜测。

记得自己在客厅的地上坐到天由墨色变成暗灰色的时候,冷凝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微眯着惺忪的杏眼盯视了自己足有一刻钟后,从樱唇中吐出了一句“你是个男人”的话后,就大步地走了。当自己回过神儿追出门时,人已消失在黎明前暗灰的天幕中了。

今天,宝根犹豫再三才决定来驾校的。他心里发虚,他不知道冷凝留给他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冷凝今天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冷凝那神不守舍的神情,反倒让宝根的心变得踏实了。所以,自进入驾校学习以来,从没有今天这样轻松。尽管侧方位的技术难度系数相对前面学到的都要大,可宝根却很快地掌握了,而且比那三个具有一定基础的“家伙”操作得还完美,完美得没有瑕疵。

按理说,作为教练的冷凝对学员的进步应该及时给予肯定和鼓励,可她没有。今天,她的最多举动是微眯那双美丽的杏眼仰望天空,好像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什么需要她探究。这种没完没了的探究不能不影响到对学员的教练任务。不管车是顺利“入库”,还是撞杆,甚至是压杆,她都是一副熟视无睹的神态。而面对那三个家伙的故意嬉闹,也麻木到没有任何反应的程度。其中有一个家伙,大胆地伸出一个手指头在她的眼前晃,她都没有发现,仍然仰望天空继续着她的探究。

冷凝一整天的反常表现,不能不让宝根重新审视与猜测,他感到这绝不单纯是酒精的作用。联想昨夜的经历,他判断冷凝的反常与自己有关,而且关系极大。

昨夜,宝根从卧室退出后,一直思考到天明,在第一抹曙光射进窗子后,宝根的心也跟着敞亮了。当时,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宽慰,因为他没有做对不起晴姐的事。

现在宝根发现自己还是错了。只考虑不让晴姐伤心,却没有顾及冷凝的感受。冷凝是个好女孩,同样也不应伤害她。宝根想。

离开驾校,宝根向公共汽车站走去。红得耀眼的保时捷戛然停到了他的身旁,那张如花绽放的笑脸在迎接着他的诧异,呆子,上车!

宝根无法推辞,只能乖乖地上车。他想到了逃避,可脚却不肯挪动,他想要编造拒绝的理由,可是大脑却没有了转数。

呆子,我们去喝咖啡好吗?

第一次听到冷凝用商量的口吻对自己讲话,宝根的心热了一下,好像不知何时失去的自尊忽然又回来了。此时,听到冷凝喊他呆子,感到从没有过的顺耳。

可以,我埋单。宝根底气十足地说。

好呀!吃点儿甜点,喝点儿咖啡,多美的享受呀!冷凝欢呼着加大油门,保时捷像箭一样在马路上飞驰。

终于在一个人车稀少的马路旁停车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咖啡厅招牌在寂静的街面显得有些孤独。当宝根随着冷凝走进气氛更加清冷的咖啡厅内,只见寥寥无几的客人悄无声息地散落在过于宽大的大厅,别样的氛围让宝根产生了误入异国他乡之感。

于是,宝根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放轻了脚步,同冷凝在一个更加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一支由萨克斯演奏的名为

《回家》的旋律在大厅中轻柔而舒缓地飘着。从冷凝眼中接受到的温情与乐曲的柔美掺和而成的无比温馨,让宝根的思绪插上了翅膀,随着《回家》的旋律飞向了千里之外那个偏僻贫困的小山村。

恍惚中,他看见了那让岁月沧桑冲刷成了纵横沟壑的父亲的脸呈现出巴望儿子快点出人头地的神情,也看到了不堪病魔无尽折磨而瘦骨嶙峋的母亲眼眸中仍然不失求生欲望的眼神。

于是,宝根的心开始抽搐。悸动的神经让大脑浮现出晴姐轻抚着枯如干柴的母亲的手的情景,浮现出晴姐将厚厚的一叠钱放在父亲发颤的手掌的那一幕。

宝根让手扶向前额,遮盖了那滴从眼角溢出的泪。

一只纤手伸了过来,用纸巾轻轻揩去了那颗欲滴的泪。

北方初夏的天气是易变的,前些天还是暖暖的那种,只几天工夫就变得燥热无比。辣辣的阳光炙烤得宝根的皮肤隐隐作痛。再看那三个家伙,早躲到树荫下大口地喝起了“冰红茶”。

宝根仍然坚持坐在如烤箱的车里,一遍一遍地练着“倒车移库”。热,对于山里长大的宝根算不得什么,可宝根还是希望立刻停止练车。他实在不忍心让冷凝承受着近40度高温的暴晒,尽管她打着一把早被紫外线穿透的伞。

我当然赔不起,可是,你中暑晕倒了怎么办?人比车更重要!宝根忍无可忍地终于冲着冷凝喊了起来。

冷凝被宝根的喊镇住了。片刻,冷凝眉间那颗红痣、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和唇角那对若隐若现的小酒窝颤抖了。

在闻声奔过来的那三个家伙还没走近的时候,冷凝便迅速转身,说了声“今天课程到此结束”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孔雀湖所以成为这座北方大都市市民休闲的最佳去处,不仅因为它地处城市的中心,那巨大的湖面、玲珑的湖心岛,与湖边错落有致的假山、绿绒如茵的草坪和争奇斗艳的百花,相映成趣地为人们营造出一旦置身其中,便会产生心旷神怡的感觉。

息栖于湖边,放眼荡漾的碧波,浮躁的心境竟然会变得如此释然。这是此时宝根的感觉。夜幕下的孔雀湖边,清风习习,吹走了白天的燥热。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冷凝发出的约请,地点当然是他选择的。因为,从经济角度考虑是最节俭的,没有酒和咖啡,可以不用破费晴姐的一分钱。从行为角度考虑是最坦然的,有朦胧的夜色,可以掩盖一切预想的尴尬。

宝根的这次约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想,事情已经发生,躲避不是办法,只有以坦诚的态度去面对,才是最佳的选择。所以,他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决定以一个男人应有的姿态去面对。摊牌,毫无隐瞒地摊牌,无论是对晴姐的情感,还是对冷凝的感觉,他都要毫无保留地讲给她听。

他要告诉冷凝,晴姐是个有菩萨心肠的好女人,晴姐也是个不幸的女人,他要亲自为睛姐弥补遭遇抛弃的情感伤痕,他要一辈子陪伴呵护可亲可敬的晴姐。尽管晴姐已经无数次地拒绝,可他矢志不移,终生无悔。

他要告诉冷凝,她是个很值得爱的女孩,他也从她那里感受了被爱的幸福和甜蜜,他也很爱她。但是,为了晴姐,他不会再爱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她。如果有来生,再续今世的缘吧。

他要告诉冷凝,鱼和熊掌不会兼得,忍痛割爱是他唯一的选择。尽管这个选择是十分痛苦的,是他实在不愿意做的,可他必须这样做,他金宝根不会改变自己主动在晴姐面前无数次发出的誓言。

他还要告诉冷凝,他践行自己的誓言决不是冲着晴姐的财富,他坚信自己有能力创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正如所有人那样,在情结解不开的时候,心境如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一旦解开了难以解开的心结,眼前就会亮起一片朗朗的晴空。现在宝根就是如此。他坐在湖边的石阶上,在等待冷凝的到来之际,还不忘脱掉了鞋和袜子,将脚伸进层层涟漪的湖水,体会着爽快的清凉。

一块小石头飞落宝根附近的湖面,被水溅到了身上的宝根扭身抬头后立刻愣怔了。他不单看到了冷凝,还看到了晴姐。

看着宝根慌乱地往湿漉漉的脚上套袜子穿鞋的样子,晴姐和冷凝笑得前仰后合。

我压根就没去美国,只是到南方去见一位我的大学时代的老同学,用现在最时髦的话讲,也是我的忠实“粉丝”,已经回来一周多了。晴姐笑吟吟地继续说,你同凝凝的事我都知道了。

宝根更加惊讶。

她是我的表妹,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况且,你们的相识、相知、相爱,都是我一手导演的。晴姐将冷凝的手放到了宝根的手上,神情庄重地对宝根说,你要向姐姐保证一辈子都要对凝凝好!

可是,你?

没等宝根的问话出口,晴姐便说,我还带来了一个人,想让你认识一下。

随着晴姐的话音,从暗处走过来一位文雅帅气的中年男人。晴姐亲昵地挽住来人,对宝根说,这就是我的那位“粉丝”,你未来的姐夫。

晴姐又将宝根和冷凝揽到身边,说,你们看,月亮出来了。

宝根和冷凝闻声望去,看见了一轮大且亮的明月悬在月空,柔柔地将大地的所有景物涂上了一层美丽的银色。

你们知道吗?今天是农历十六。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所以,我们才会看到这么漂亮的圆月。

依偎着晴姐,拥抱着冷凝,此时的宝根如同喝了一坛陈年老酒,彻底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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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字篇三

昨天,我观看了一部电影,名叫《熊出没之熊心归来》,我感触极深。

这部电影主要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被泥石流冲走的熊大被好莱屋马戏团收留,成为了大明星,有了新生活。可他却意外发现了森林动物神秘失踪和马戏团背后的秘密。马戏团去参加了小丑嘉年华,而熊大却在途中被黑风打出了车厢。他面临着两难的`选择:是逃避,继续做大明星,不顾伙伴们;还是面对,做回“熊大”来抵抗。在光头强的感化之下,熊大选择了面对。他带领伙伴们,在盛大的嘉年华舞台上,表演了一出精彩的逃跑大戏。

在这部电影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熊大做出抉择的片段。由于熊大已经喜欢上了大明星的生活,有粉丝、有鲜花、有尖叫。但是,光头强“拯救”了他。是光头强,让熊大找回了自我。

看着熊大,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上学期第四单元的语文测试中,我拿了满分。可是,当我仔细地核对试卷时,我伤心地发现,我有一个字写错了。那时,我对我的眼睛恨之入骨,真希望那是幻觉。那时的我,就像熊大一样,面临着两难的抉择:是隐瞒,继续享受这虚假的100分;还是改分,让我梦寐以求的100分烟消云散。最后,我选择了改分。虽与老师指出错误时,我的心,隐隐作痛。但从办公室出来后,我却心情舒畅无比,觉得心里的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被搬走了。那时的我,也像做出抉择的熊大一样,浑身轻松,没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心里敞亮得很。

道德说起来十分简单,无非就是是与非的问题,谁都可以轻松做出正确的抉择。可你想过吗?有时,错误的决定犹如汁水丰富的水果一般,十分诱人。所以,道德抉择,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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